临江照衣
情生忧怖,爱生离愁。
 

《【荼岩】剑走偏锋-1》

一个你追我跑,我跑是为了让你追的小故事。




1

 

2016冬,燕坪落雪。

街上的烧烤摊都收了,天气太冷,几乎没有人愿意在这种大雪时候出来闲逛,何况还是春节时分。

安岩拨着电话,走过摊位的时候瞧了一眼,收回视线,敛眉拉了拉围巾。

电话那边嘟了几声,胖子终于接了。

“安岩?你回来了?”胖子惊喜的喊了出来,安岩拿开手机掏了掏耳朵,露出一个笑容。

“是,刚下飞机没多久,这会在安利路附近。”

胖子立刻说:“要我去接你吗?”

安岩摇摇头,摇完才想到对方看不到,便道:“不用了,我自己回去就行,快过年了,别老往外瞎跑。”

胖子笑骂:“你这小子,明知道胖爷孤家寡人一个,还过年,跟谁过啊,不然你来跟我凑合下?”

“也成啊。”

胖子没想到安岩答应的这么干脆,反而愣了一下,问:“你哥呢?”

“半年多没联系了。”安岩走了好久,总算看到了一辆空车,赶紧伸手招来。

胖子那边没了声,等安岩报上地址,胖子才开口说:“你不嫌弃我这庙小,来我这也成。刚好老张也一个人,你来,我们三还能凑个火锅吃吃。”

安岩笑了笑,道:“成,我回去收拾下,晚上过去。”

胖子哎了一声,安岩挂了电话。

 

大过年的,出租车司机也回家心切,车开得飞快,原本要半个小时的路程,愣是十几分钟就到了目的地,安岩一路上神游物外,到了地方还没反应过来。

司机催促了几句,安岩赶紧掏了钱,开门下车。

扑面而来的冷意冻得人一个哆嗦,安岩摘下眼镜揉揉眼,又擦去眼镜上的薄雾,深吸一口气,迈步回了家。

 

门内自然不会有人在,这是他去年租的房间,包姐不知所踪,也没人催他房租,安岩乐得少花钱,进了屋锁上门,顺手将背包扔到了床上。

屋里冷冷清清的,积了一层灰,安岩打开窗,任由风雪卷进来。

桌上放着的几张A4纸瞬间被吹到了地上,安岩连忙弯腰去捡,拾起来放回原地,动作间撞倒了一旁的杯子,也顺势露出了下面压着的一张照片。

安岩表情凝了一瞬,看着那照片上的人,好不容易压回去的苦闷郁结瞬间就涌了回来。

照片上的神荼微微侧脸,目光清冷的看着远处,唇边带着一丝若隐若现的弧度,不知是嘲还是笑。

安岩想起那时候自己刚放下手机,对方就回过了头,冰蓝的眼直勾勾的盯着他瞧,看得他忍不住脸上一红,手忙脚乱的想要解释。

谁知神荼忽的一哼,竟是真的笑了。

再后来怎样了?安岩记不太清,他们之间发生过太多的事,每一件事都跌宕起伏波澜壮阔,随便讲来都是一出摄人心魄的惊险故事,而那些夹杂在惊心动魄之间的平淡日常,反而像是潺潺的溪流,在滔滔洪流之下那么微不足道和几不可闻。

安岩拿起照片,抓了抓头发,心中抱怨。

这人,明明早都走的没影了,却又每次突兀的出现,丝毫不管他的感受。

想来就来,想去就去,无影无踪,追不上,抓不到,在他的世界中仿佛一缕飘忽的幽魂。有时候安岩甚至会觉得自己根本就没有复活,这一年多的一切,不过是他臆想的一出幻梦。

若真是如此,这梦也太过真实,真实到自己哪怕遍体鳞伤也已经不愿醒来。

安岩长叹一声,捏捏鼻梁,将照片塞回了原处。

他抬手看了眼手表,答应了胖子晚上去他那,这会已经六点多了,该收拾收拾,出去买点东西了。

就算他们是过命的交情,他也不好意思空手而去。

想着,安岩打开衣柜翻找了一番,换了身衣服,拎着钱包和手机,出门采购去了。

 

八点一过,胖子就听到了门铃响,起身招呼一声,擦了擦满手的油腻,高兴地打开了门。

“呦!你这小子,一阵子没见着,跟着神荼跑人都养……”胖子的调侃说到一半,看着安岩难掩的一脸疲惫憔悴,一句话卡了壳,赶紧改口:“是……精瘦了!”

安岩笑了一下,进了门,一边脱下外套一边解释:“坐了几天飞机,都是熬的。”

胖子呵呵一笑,和老张对视了一眼。

老张清了清嗓子,慢悠悠道:“安岩啊,这阵子辛苦了吧。”

安岩摇摇头,又点点头,也不知道是回答辛苦还是不辛苦,只道:“我这也算是九死一生,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了吧。”

老张和胖子都不吭声了。

桌上的火锅底料烧开了,正咕嘟咕嘟的冒泡,满室很快飘满了诱人的食物香味。

安岩肚子一叫,哈哈一笑:“都什么表情啊,过年呢。快吃,快吃,我就不客气了!”说着一伸筷子,眼疾手快的夹走了锅里的一大块肉。

胖子“哎呦”一声怪叫,骂道:“你这臭小子,那是胖爷我的肉!”话音未落,另一块也被老张夹走了,顿时气得胖子直接给两人倒了整杯啤酒,“给胖爷我干了,不然谁都别想继续吃!”

安岩也不客气,伸手拿过杯子,一咕噜就干完了整杯,反倒看的胖子目瞪口呆。

“我勒个去,几天不见,你这小子喝酒都变豪迈了啊。”

安岩抹把嘴,露齿一笑,“怎么,来拼拼?”

胖子立刻上道,“来就来,who怕who!”

两人登时开始拼酒,没多少时间就各自下了半捆,看的老张连连摇头,趁着两人喝的起劲间,夹光了锅里仅剩的肉。

 

气氛热烈起来,酒过半巡,胖子已经和安岩在桌上唱起了“妹妹你坐船头哥哥我岸上走”,火锅里的菜所剩无几,小小的公寓房里满地酒瓶,残羹剩饭的味道分外迷醉。

老张放了一肚子水回来就看到安岩正举着酒瓶作对月当歌状,操着一口大舌头,唱着跑了调的国际歌。

那姿势看着就危险,老张上前拉了一把,把人放回椅子上,又看了眼胖子,说:“行了吧,人都醉了,别装了。”

胖子的歌声戛然而止,撸了把头发,回头瞧了眼安岩,小青年早都喝的烂醉如泥,满面通红,一脸呆滞的抱着酒瓶,坐在那跟个不倒翁似得摇头晃脑。

“哎,你说说,这都什么事。”胖子坐回位子,灌了一口冰水,一嘴透心凉下去,酒就醒了大半。

老张叹了口气,缕着胡子道:“小师叔那性子,我是知道。只是没想到,会是这个结果。”

“什么结果?这哪算结果,半个果子都没看到呢,人跑了,怎么结果!”胖子翻了个白眼,声音有点大,“看看把人家一大好青年折腾成啥样了?我可不管什么馗道传人,什么神荼郁垒的宿命,就你们这样整天装神弄鬼,讲一句话后面还有一百句没讲的,玩的人家团团转,有意思么?”

胖子本来就对安岩有好感,几次惊险相处下来,早把这年轻人看成了兄弟哥们,哥们他当然要罩着,在他看来,神荼这次确实做得过分。

去年跑了一次,让人家追了千里救出来,还没多久呢,又旧病复发,一句我的家人是我的事就扔下人玩消失,这也太不够朋友了。

“话不是这么说的啊。”老张又叹了口气。

“咚”的一声,两人看去,原来是安岩架不住酒精上脑,直接栽到桌上彻底睡了过去。

胖子想起上次安岩喝醉,还是大半年前,那时候神荼就坐在安岩旁边,也是酒过半巡,大家都喝得尽兴,安岩酒量太差,第一个倒下,神荼一直看着他,时不时还会帮他拦下酒。

谁知眨眼之间,这酒桌上的人就少了大半,只剩下了他们三个。

“有些事情啊,就是宿命。”老张开了口,嘬了一点啤酒,慢悠悠道:“不过依我来看,就是因为宿命,这事恐怕还真不会轻易结果。”

胖子翻了个白眼,“讲人话行不?”

老张神秘的笑了笑,看向安岩,道:“神荼郁垒的宿命,没那么简单啊。我那小师叔早就明白了。安岩也会慢慢明白的。”

胖子咕哝了一句,“神荼那小子还不知道跑到什么犄角旮旯去了呢。”

听到神荼的名字,原本瘫成一条死鱼的安岩忽的动了动,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蹭桌子,皱起眉毛,骂了一句:“神荼那个混蛋……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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